南妮

　　 简·奥斯汀死的时候，盖斯凯尔夫人7岁。她也写了6部长篇小说，《玛丽·巴登》和《南方与北方》并不比奥斯汀的作品逊色，但两人的名气差了不少。奥斯汀的更加幽默，盖斯凯尔夫人的更加抒情。英国BBC公司拍摄了她的《克兰福镇》和《南方与北方》。

　　 《玛丽·巴登》和《南方与北方》中的两个爱情故事，是完全不同的类型。前者玛丽和杰姆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。后者北方的厂主桑顿对来自南方的老师的女儿玛格丽特一见钟情。

　　 杰姆是青年工人中最能干的领班，有养家的能力，但是他的第一次求婚以失败告终。玛丽长得极美，最富裕最有权势的厂主儿子卡逊一直在追求她，这个富二代还恰恰长得英俊，言语温柔。13岁时母亲就去世的玛丽被贫穷弄怕了，她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做富人家的太太，让她周围的发小们羡慕。童年之后，玛丽和杰姆的接触并不多，但杰姆的感情非常激烈。“自从我们全是小孩子的时候起，我一直爱着你；我爱你比爱我爸爸妈妈和一切别的人都厉害：我白天转的念头里有你，晚上做的梦里也有你。我没有法子让你老等着我，我又不愿叫你为了我受累；我一天到晚担惊受怕，也许有什么人会把你娶了去。”玛丽告诉他：“杰姆，绝对办不到。我干脆对你说，我永远不会嫁给你。”

　　 嚷着“这也结束了我的生命，因为活在世上已经没有意义了”的杰姆伤心得夺路而逃。先平静后激动，前后不到十分钟，玛丽在杰姆走了后，哭得浑身颤抖。“她不得不承认她对杰姆的爱情超过了一切人和一切东西。”她马上检讨自己对接受那个富二代献殷勤的轻浮。那些渺茫的虚荣观念对她还有什么用呢？她想到那个男人总是拿些小零小碎的东西来引诱她，简直觉得他有些可恨了。之后，她决意不见卡逊。姑娘家的羞涩也让她不好意思主动再找杰姆。

　　 很长时间过去了。玛丽和杰姆在法庭上相见。卡逊被杀，无辜的杰姆成了在押嫌疑犯。作为证人出场的玛丽被律师要求说出哪一个男人是她的所爱。如果BBC也将《玛丽·巴登》拍成电视剧，那么玛丽在法庭上的大段独白将是震撼人心的。座中大多是看客，玛丽深情的表白其实是对着杰姆一个人的。盖斯凯尔夫人太会制造高潮。一个暗自落魄，一个后悔期盼，在读者正揪心于两人长久的“不响”之后，法庭上的抒情是一个炸雷。

　　 爱情是被爱唤醒的。它原来一直在那里。

　　 《南方和北方》中刚毅自负的桑顿先生，第一次的求婚也惨遭失败。女作家写他在有玛格丽特出现的公众场合，总是渴望见到她，却又不敢仔细看她。他把黄昏和玛格丽特一起散步的她哥哥误作情敌，既发誓以后要少见她，又一直猜测那个男人是谁。痛苦的矛盾，甜蜜的挣扎。如果放弃了那个执着的苦，或许生活也就停滞了。“他一看见那张脸和那个模样，一听到那个嗓音（像清亮的曲调的柔声低吟那样），就十分激动起来，失去了平时的镇静。嗐！他这可知道恋爱是怎么回事了——一阵剧烈的痛苦，一种难熬的经历，他在它们的烈火中拼命挣扎！”

　　 爱情是一种病，癫狂，狂热。所有的身不由己，是生命中最动人的神秘。有些人觉得平淡真实的日子里，信奉“爱情教”的人的执念，是被文学作品鼓捣出来的。所谓“演戏的人是疯子，看戏的人是傻子”是也。但是，没有得过这种病的人，或者天生对此有免疫力的人，是不是也是可怜的，苍白的，没劲的？

　　 裴多菲的那句诗，用在《牛虻》主人公身上，再恰当不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