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叫爸爸

作者: xiaobai 来源: 时间: 2023-09-26 19:33:39 阅读: 次

叫爸爸

  自我六歲以後,家裡人就以爲我是個啞巴,因爲此後的十年內,我都沒有開過口。李桂珍帶我去看了耳鼻喉的醫生,醫生叫我張開嘴,我看到他手上有一道強光,往我的嘴巴裡衝進去。後來,醫生要和李桂珍單獨講話,讓護士小姐姐在門外陪著我,我枕著牆,聽到房間裡面的男人聲,說:他生理上是不啞的。

  我不單不啞,我的聽力還很好,早在李桂珍肚皮裡的時候,我就能聽到外面的聲音。我聽到的第一句話是:辭了吧,這肚子遮不下去了。

  過了沒幾天,李桂珍就主動從區汽車站下了崗,她一邊哭,一邊對丈夫張全抱怨,這份公職,可是她當初疏通了兩層關係才掙到的,甚至還因此遭到城裡親戚羞辱,說她分明是農村的命,硬是要削減腦袋往城裡擠。因爲來得不容易,如今要辭職,李桂珍難免有些不甘,可是遮遮掩掩,肚子那麽大了,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。

  李桂珍去汽車站辭職那天,蟬鳴聲很重。她的同事們都嘲笑她胖了,她也不大吭氣,婆婆跟她說日常有三忌:不能吐,不多話,不動怒,一嘔吐,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來,多話呢,就容易說漏嘴,動怒,是怕結仇家,人家一舉報,啥都沒了。我在李桂珍身上,就是一個挺在腹前的大秘密。

  這幾年,車站的狀況不好,經常開會動員職工下海,李桂珍這工作,是辭得必須了。就因爲她主動請辭,站長鐵要給她戴上大紅花,以彰顯下崗之榮光,還說要給她拍相片。李桂珍趕緊推脫,但依然被兩個女同事架住了,大紅花往她胸前這麽一勒,她微鼓的肚子就顯了出來,她只好連忙說:長肚腩了,拍照不好看。女同事們也沒說什麽,可不一會兒,我就聽到了一些細細碎碎的笑聲,還有一個女聲說,她肯定是有了。

  自此,我開始經常聽到李桂珍哭,在廁所裡。她每次幫七歲的女兒張勝男沖澡時,就會盯著那條小溝溝,默默地流下眼淚,而後甚至抽泣起來,自怨自艾地說:早知道這樣,當初還不如不嫁到城裡來,至少,在鄉裡還能生兩個。沒過一會兒,我遠遠地就能聽到,張勝男在跟其他家裡人打報告,她壓下聲量說:媽媽又哭了。那種語氣聽上去像是有六分關心,但細細咂摸,其實有八分是報復。

  李桂珍的婆婆會責怪她:孕婦不能哭哇;李桂珍的男人則會撫慰她:你受苦了,都是爲了咱能傳宗接代。李桂珍聽進去的不是撫慰,身在她腹中的我,能感受到她胸腔的痙攣——她焦慮了,因爲她知道:唯有我生下來是帶把的,她才能稱得上受了苦,稱得上勞苦功高。那時,李桂珍已經三十五歲了。她的婆婆一打開儲存乾貨的櫃子,就會一直念叨,雖然聽上去,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,說的是:唉呀!家裡好幾個魚膠都吃掉了啊,要是我家生不出個丁,我會氣死的!唉呀!我的魚膠啊!藏了多少年的魚膠啊!婆婆是有經驗的,她能把聲音大小控制得很妥帖,只讓該聽到的人聽到。幸好我聽力靈敏過人。

  爲了保胎,李桂珍從婦幼醫院前前後後買了六個胎盤,就因爲婆婆說在中藥裡,管這寶貝叫紫河車,是最自然的東西,很滋補女人身子的。買來的胎盤,都是最新鮮的,從產婦身上剛剛摘下來的。李桂珍烹得很小心,煮久了怕營養流失,煮快了怕腥,胎盤的腥,也不是鼻舌上的腥,而是心理上的。李桂珍吃的時候,總得暗示自己——「那不是人身上掉下來的肉」,抑或是「我也是爲了孩子」——可心裡越是暗示,那血腥味在鼻頭上,在舌尖上,就越發地明顯,越發地仔細。李桂珍咀嚼胎盤的聲音,就像一隻爪子在撓牆一樣,我聽得難受,四肢掙動想弄疼她,卻沒想到她居然笑了起來,還嚼得更起勁了。

  那天晚上,李桂珍的男人歎了一口氣,李桂珍就把身子側過去,一陣晃蕩。我聽到李桂珍的心跳加速,她的男人張全也是,維持了一段時間,兩人突然像兩團泥般洩下來。張全起身,用紙擦了身體,也遞給李桂珍擦手,又歎了一口氣說:七個月了。李桂珍說:我都不敢出門了。

  自從李桂珍懷上我以後,這對夫妻就常常唉聲歎氣,我並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那般值得期待,於是我狠狠踢了李桂珍的肚子,想告訴她:放心吧,我是男的,你不吃虧。李桂珍卻痛得想喊出來,我能感受到她的肌肉在拉扯,她張開了口唇,卻不得不努力地把聲音吸進腔壁裡,就像忍住噴嚏,或是扼制呵欠一樣,她的目角有了水份。但李桂珍總歸是忍下來了,她休息了一會兒後說:肚子都這麼大了,我連出門都不敢出了。

  隔天,趕著大早,市委大院還清清冷冷的時候,張全開車把李桂珍從市委大院,送到了老家張厝合。他的弟弟頂著一張笑臉來接他們,他的笑聲有點像鵝叫,雖然帶著些鄉土的質樸,但總歸是別有力量的。我只聽見他說:哥喲,從來都是我求你,沒想到有你求我的一天,這事情,包在你弟弟頭上了。他又叫出自己的兩個兒子出來,並排站,雄赳赳地大聲喊:伯伯!

  誰能想到,這個像鵝一樣笑的男人,將來會成爲我名義上的父親呢?當天晚上,李桂珍認生床,睡不著,把我也折騰醒了。於是我聽到隔壁房裡的聲音,一個男聲說:你看看,他們當官的有啥好,遇上這事沒辦法吧?女聲說:我就怕又生一個女的。男聲說:那才好呢!他們生了頭一個是女的,那時他們怎麽說的?什麽「生男生女都一樣」,什麽「反正都是親生的」,過了十年,後悔了吧?還不是得偷偷再生一個。嫂子不還得辭職,專門跑到咱厝上生嗎?嗐!她啊,這還算是命好,結紮環取得下來。你知道嗎?這取環,還不能去衛生所,只能找那些黃綠醫生,沒死在手術床上,你說是不是算命好?

  牆那邊消靜了沒一會兒,我又聽見那女聲說:可人家在市委大院裡分了房子呀,你哥的官再芝麻綠豆,那也是官,幫他一把,總歸沒錯,人情都積著呢。那男聲有些酸,說:他就是市委的司機而已,領導賞識他,才幫他給分了一套小房,沒啥權力的,未必幫得上我們什麽忙,泥菩薩過江,自身都難保。

  過了一個月,李桂珍連在村裡也礙眼了,每有和計生工作沾邊的人來家裡做客,她就得逃到閣樓上去。閣樓上只有一張舊門板改成的床,剛到厝裡頭兩天,李桂珍就睡在那上面,又硬又窄,還有木刺子,實在睡得不舒坦,她只好叫丈夫買了一張新床送過來,而這張門板就被暫時置在閣樓上。每有危情,她就得顛著我,爬上閣樓。我聽到梯子咿咿歪歪的聲音,又聽到李桂珍的喘息,同時,她滑膩的羊水在我身周圍繞動,把我驚醒了。媽的。

  爲了給她留多點躲藏的時間,家門經常是鎖閉的,人們走動得勤了,就覺得他們家有問題。街邊的人路過,我能聽到他們在說:以前他家的門,屋裡只要有人在就不會鎖,現在沒事老關得緊緊的,這裡頭肯定有鬼!

  在小叔一家和部分街坊的協力遮掩之下,李桂珍又撐了半個月,可終究在聯繫產婆的時候,被人發現了。計生隊的女人拍著門喊她的名字,要趕她走。那天,李桂珍的子宮正是收縮得厲害,像是要把我夾死,我心裡想,媽的,該不會要折在這兒了吧?直到我聽到李桂珍喊:我要生了!我才慢慢放下心來。我順著羊水的流向掙扎,頭頂著一個洞窟,我擠了很久,才終於被一團冷氣包圍住。接觸到空氣那一刻,我只覺得爽快,於是沒有哭。但我永遠記得,我是在一陣吵鬧的捶門聲中誕生的。

  我出生沒吃上一口奶。我的生母李桂珍剛生產完,還一臉慘白,只看了一眼我的襠部,就從後門被送到娘家去了。她被拱出門的時候,方才聽到了產婆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大巴掌,可我沒有哭,我大笑了起來。其實,到現在我也不太確定那是不是笑,只記得產婆驚慌地說了一句:這一定是個來討債的。

  叔叔和嬸嬸對外宣稱,我是他們的孩子,可是誰都不信,因爲嬸嬸沒產人奶。每當嬸嬸給我沖泡李桂珍存在這裡的荷蘭奶粉時,做客的村裡人總是憂心忡忡地說,這孩子保不齊將來會弱智。是的,在我受屈辱的時候,嬸嬸也沒有展現一個母親應有的護雛,她演得不像。

  李桂珍和張全很快就趕來看我,就因爲我兩腿之間有一個肉蘑菇。聽到鄉裡人說不喝母乳會弱智,李桂珍決定留下來照顧我。可我嚼著她年老失修的乳頭的同時,也嚼到了她不能言說的哀愁——她心不在焉,好幾次跑回市委大院,就爲了看張全有沒有出軌。但是,她其實高估了丈夫的膽量。等到我像其他孩子一樣學會坐和爬了以後,李桂珍就和張全商量,要帶我搬回去住。張全一邊坐在地上和我玩,一邊又說:市委大院裡人多嘴雜,計生辦的人又盯得緊,怎麽辦呢?李桂珍說:就當作是抱來住幾天。

  在那個蟬聲很重的夜晚,兩對夫妻串好了口供,他們替我決定了一件人生大事——叔叔嬸嬸才是我的爸爸媽媽。等我將來開口說話,就得管張全叫伯伯。我聽到了,不知道他們當中哪個人說了一句:好一招狸貓換太子。我一直沒明白,我算是狸貓,還是太子?如果我是其中一個,那另一個又是誰?從此以後,我腦中,就常常會有一隻狸貓,和一個穿著黃袍的太子在互相搏鬥。

  貧賤夫妻百事哀,坐在回城裡的車上,我能感受到李桂珍和張全獲子的欣喜,張全吐出來的煙,就像肥皂泡一樣。張全開著車,說:你看他,坐車都不會哭。可是我在他的聲音裡,好像聽到了一絲苦味,一絲愁雲慘淡。後來我才知道,那是因爲——我生來就是一個謊言。

  到了新家沒多久,這對夫妻開始教我說各種話,認各種水果、汽車,卻從來不會教我喊他們,不像別的父母,總是很急迫地想聽到孩子口中喊出「爸爸」、「媽媽」,以至於把一些囈語都認作是對自己的命名。

  我的姐姐張勝男不喜歡我,她會偷偷打我,但只要我哭,她就會挨罵。她的作文被老師稱讚「真情實感」,在全班上念道:弟弟一來,爸爸媽媽就再也不關心我了。也不知道哪個嫉妒的同學對自己同在市委大院的父母說了句:我要是有個弟弟,我也能作文得高分,結果引來了市委計生辦的人來我家進行家訪。

  家訪那天,張勝男受命掩住我的嘴,把我控制在房間裡。但在我咬了她的手、衝出房間之後,計生辦的老阿姨就笑著問我,誰是你爸爸媽媽啊?我沒回答她,因爲她的笑容有點陰,毛毛的,讓我不敢說話。李桂珍連忙說:孩子是小叔家的,還小,不會說話。李桂珍送走了老阿姨,張全才姍姍趕到家。他抓著我的肩膀,叮囑我:我是你伯伯,你永遠永遠!切記切記!李桂珍也找我談話,用一盒插著小傘的蛋糕賄賂我,讓我永遠都不要忘記,不准喊他們爸爸媽媽!

  我點點頭,表示我記住了。我記住了蛋糕的甜味。我意識到,這是一個商機,比如李桂珍來幼兒園接送我的時候,我在欄杆裡喊她媽媽,她就會用霜淇淋填住我的嘴;張全在大院裡顧著下棋,不理我的時候,我在他耳邊喊爸爸,他就會賣個破綻輸掉這盤棋,然後牽著我去坐叮咚車,我可喜歡叮咚車了,而且一定要讓張全站在旁邊陪我,因爲叮咚車裡稚嫩的童聲會唱歌謠,唱的是:爸爸的哥哥叫伯伯,爸爸的弟弟叫叔叔。

  日子過於滋潤了,以至於我沒有發現,他們其實是擔驚受怕的。張全和李桂珍兩人竟然決定把我軟禁在家,無論我如何哭鬧都沒有用。張勝男上學,張全上班,李桂珍在家織過時的棉鞋子,打算拿出去賣,李桂珍的婆婆臥病,快死了,一一看上去,其實他們都和我毫無關系。

  我像是重回子宮般孤獨,而孤獨,就會滋生怨恨。

  那一年,我五歲半,計生辦的人再次扣開了我家的門。我就像一隻雀一樣,故意追著李桂珍喊媽媽,趕著張全喊爸爸,以作爲一種報復。但這對夫妻還是強裝鎮定,他們笑著說:估計是這孩子想爸媽了,改明兒讓他爸媽來接,他爸媽也是的,說鄉下野,硬是要放在城市裡養。那個晚上,我挨了平生第一頓揍,張全讓我站定在一塊方磚內,不允許我出格,他揮舞著衣架,在地上嗙嗙地砸出聲音來,我一動他就打我,他罵我是討債的。我只好哭著許下承諾:我再也不會叫你們爸爸媽媽,我保證!我發誓!

  那天夜裡,就連我睡著了做夢了,我都在哭。從此以後,我就不再開口了,因爲只要一想說話,我就覺得疼,我就能聽到那嗙嗙的衣架聲。一開始李桂珍還以爲我在賭氣,可後來她發現,就算我摔倒破了皮,流了血,露出了骨頭都不會哭喊——她才意識到,我可能啞了。她聽說過有的小孩養到一半,會突然啞掉。

  可是,醫生告訴她:他生理上是不啞的。

  八歲那年坐兒童雲霄飛車,我沒有喊出聲來;九歲,張勝男受她奶奶的指使,用打火機裡的點火裝置在我手臂上製造電流,我報之以微笑;十歲,張全帶我去聾啞學校參觀,偷偷告訴我:如果我開口說話,就可以不在這裡上學,當時我只覺得手語很酷,像是密咒;十二歲,他們一家子策劃了一場拙劣的失火演習,卻發現我只會自己跑掉,不會喊他們起床;十四歲,李桂珍送我去傳統文化慈孝班上課,最後一天,兒女要給父母洗腳,全場都是抽泣和抹淚的聲音,我洗完了李桂珍的腳,擡頭一看,只看到李桂珍望著我,癡癡的,像是等待著什麽,於是我抬起濕漉漉的手,在她臉上潑了點水。

  我這麽一啞,就啞了十年。

  十年內,張全作爲一個優秀黨員,去尋仙問藥,求偏方,拜符水;而李桂珍被婆婆罵:就是因爲你懷孕時愛哭給害的,終於,婆婆也被氣死了,她死前還念著自己珍藏的魚膠。他們所有人都賊喊捉賊,說是我要逼瘋他們,除了張勝男,她經常跟我說:還好你是個啞巴,希望你一直啞下去。

  畢竟,一個健全的女兒,總歸要比一個啞巴的兒子,更值得栽培。張勝男高考那年,就以啞巴弟弟的故事,獲得了額外加分。但是,那又怎麽樣呢?

  在我啞了十年後,張勝男二十四歲,大著肚子,人稱買一送一,嫁給了她的丈夫。十六歲的我,卻沒有坐在小舅子的席位上,張全怕我一個啞巴丟了他的臉,什麽事都不讓我經手,我和別的賓客毫無二致。張全在婚席上喝多了,他說,沒辦法,懷上了就只能嫁掉,這是自然的。賓客都很難接話,只好扯開話題,直到我聽見,其中有一個人說到了開放二胎的事,張全就開始哭。人們指望李桂珍去勸,卻發現李桂珍也在哭,穿著紅色婚袍的張勝男面色極差。

  喜宴散盡後,李桂珍和我扶著張全,在酒店開了一間房。張全一進房門,就撒潑打滾,像個孩子一樣。他對著天花板罵,罵了很多人,多是他的上司或者同事,他們剛剛才蒞臨了喜宴,並接受了張全的笑臉相迎。我坐在床邊上,一語不發,只是看著張全喘著酒氣,罵道:憑什麽!憑什麽現在公務員就可以生兩個了!我辛辛苦苦,生了一個男的!結果是個啞巴!天天像個自閉症一樣,一早到晚都不出門!

  他一邊說這話,一邊卻伸出額頭讓我貼上濕毛巾。我不知道他是裝醉還是真醉,所以我搧了他幾個耳光,嗙嗙作響,和我心臟的跳動有同樣的速率。李桂珍呆呆地看著我,但她只是壓住了張全的身子,怕他惱火。可是,張全並沒有生氣,他反而掙脫了李桂珍,像詐屍一樣坐起來,緊緊地抱著我,說:兒啊,你說句話吧!醫生說你是心裡有事!你不是真的啞,叫我,你叫我一聲好不好。爸爸給你找了多少大夫,吃了多少種藥,我知道你是心理病——你叫我,叫我一聲爸爸好不好?就一聲,好不好。

  他忽而鬆開我,自顧自地捶著心口,他的嘴裡拉著口水絲;李桂珍癱在地上,她的眼淚,順著已經乾涸的淚痕,重新流下來。

  我一下子有了快感,但既不是那種打火裝置的刺痛,也不是坐雲霄飛車那種驟然的失重,它只是很舒服,很柔軟,就像一片輕盈的羽毛黏在血淋淋的傷口上。這種快感,從我的耳目經過鼻腔,又傳導到喉嚨深處,這種感覺從未有過,就算此前他們百般促激我發聲,我也沒有像此刻一樣,有了言說的欲望。

  於是,我嚅動了嘴巴,那久未驅動的喉頭無比生澀,我的脖子裡傳出了一些難聽的異響,但對他們來說,這似乎卻是天籟之音。他們一臉期待地看著我,張全那雙抓慣了方向盤的手,如今緊緊地攥住被單——這床,可比門板舒服多了。我聽得到,李桂珍的心髒也加速了,她的子宮也像她的臉一樣,正在哭泣。

  而我,慢悠悠地,像一朵花從閉合到綻放一樣慢,我張開了我的嘴。這時,如果你是一位聾人,你就能看到一個「ㄅ(b)」正在我的唇上變生。而我陌生的聲音,卻似乎正從深如產道之處被擠出,我一字一頓地說:伯,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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