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魁:刘丑

刘丑论长相能叫人“走神儿”,二十六七了却没娶上媳妇。只因去年父亲病故,母亲又瘫在炕上,家景难呀。
一天,刘丑去乡卫生院给娘买药,回来的路上,见村里的黑妮赶着一辆半新不旧的“飞鸽”迎面走来。
黑妮其实不黑。皮肤白而细嫩,一对动人的大眼睛能勾魂。提亲的踏破了她家的门坎,她没一个没相中的。
“放着车子不骑怎么赶着呢?黑妮姐。”黑妮比他大十天。
“愿叫个姐就叫个姐,不愿叫就拉倒!”眼睛朝他忽闪了忽闪。
“姐!”他脸红了“怎么赶着呢?”
“咳,别提了,我想去姨家,出门车子滑轮了。”
“那你赶着去姨家?”
“不去了,前面王庄有修车的。”
“一点小毛病,还用找修车的。”
“走,到我家,我能修。”
“你能修?”
“我能骗你吗!”
到了刘丑家,低矮的门楼敞开着,两扇破旧的门少钉缺板,板打的土墙把小院围了个严实。四间土坯屋的一头拆了一间(那是为父亲治病卖了)。不过,小院倒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“你在这里等着,姐,我去拿家什儿。”
黑妮把车子支在门洞里,这时,屋里传出咳嗽声,好一阵子,刘丑才出来。
“我给娘喝了杯水。”
黑妮没有回答,奇怪的看着他手里拿的家什儿一一一个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。
“你这是......”
“给你修车呀。”
他小心地把灯搁在地上,放倒车子,摘下灯上的盖,用灯里的油往小轮边缘的缝里滴。一边滴一边转动小轮。一会儿,小轮缝里溢出黑色的油泥来。
“这是长时间不冲洗,油泥把小轮里的钢丝渍住了,用煤油冲冲就好了。柴油也行,汽油更好。”刘丑边冲边说,像是很懂行。
小轮不溢油泥了,他把灯盖好盖,放一边。立起车子,抓起车拐子一拧,“后脚”飞快地转动起来。这时,只听见小轮里的钢丝嘎嘎嘎地脆响。猛地,他把拐子又倒拧一下,只听喀的一声,“后脚”不动了。
“好啦,骑去吧。”
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,又把眼睛落到所谓的煤油灯上。
”在路上,我就想给你修。”
“怎么修?”
“很简单,放倒车子,在小轮上尿一泡,就能把钢丝冲开。”
“你一一你真坏!”
说完,赶出车子,骑上,一溜烟走了。
刘丑感到话说冒失了,有一点后悔。
掌灯时分,黑妮来了,打着手电,手里提着一个红布兜进了屋。这时,刘丑端着碗正在给娘喂粥。
黑妮把手电放一小条桌上,从布兜里拿出一个罐头瓶来。
“用这个做个灯吧。”
刘丑见状,一惊!用罐头瓶做灯比墨水瓶强多了,晚上伺侯娘,灯常亮着,小小的墨水瓶不知得添几次油呢。
“从你家拿的。”
“这个,有的是。”
“你爹是村主任,家里不断来人,还缺这个。”
“别废话啦,把碗给我,我伺侯大娘,快做灯吧。”
刘丑娘看着看着,眼里溢出泪水。
刘丑打着手电,在屋里找出一个小锤子,一把钳子和一个小铳子。他把罐头瓶盖取下来,放地上,用锤子和铳子,在盖的中间铳了个眼。
这时,黑妮把粥喂完了,打着手电帮他做灯。
刘丑把墨水瓶灯吹灭,取下盖,用钳子拽下盖上捻子的灯芯筒,抽出筒里的短捻儿,找一棉纸,搓了个新捻儿换上,把灯芯筒按在罐头瓶盖上的眼里,固定实了,瓶里添足了油,盖好盖,灯做成了。
划根火柴,点着。
“哇,真好!”刘丑看了黑妮一眼,黑妮的脸一下红了。
天黑了,天上的月亮却很亮很亮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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