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《再见，爱人》：当爱情的血液不再流淌
这里，还有一个特别好的前提：爱人。至少曾经真的爱过。
事实上，还有很多的婚姻，连爱都不曾有过。那么，他们离婚了，又该叫什么？反正，不能叫：再见，爱人。只能是：再见。
芒果台的婚姻真人秀节目《再见，爱人》，比《妻子的浪漫旅行》真实的多，也有意义的多。今年的第二季，虽然嘉宾都不太可爱，还是看了下去，毕竟，他们也是经过婚姻洗礼的某一类代表，就有可参考的价值。
这里不是品评这个节目，只是记下这三对男女带给我的一些杂感。
01
第一对出现的男女，是从事现代艺术的卢歌和歌手苏诗丁。他们的名字抽出一个“诗”字，一个“歌”字，合起来，就是“诗歌”，可以说，从名字的搭配，到职业的搭配，再到两人仪表和气质的搭配，都和艺术密切相连。
和一个艺术家结婚，已经很难，艺术家和艺术家结婚，更难。这没什么深刻的底部逻辑，却经过了无数实例的验证。卢歌和苏诗丁，再次对此进行了验证。
职业太相近，走到一起，看上去会有很多话题，但是，它也存在着巨大的潜在危机：彼此竞争。尤其是以创作为价值体现的艺术家，他们的竞争更尖锐，更致命。卢歌和苏诗丁，因为两地分居，渐渐感觉到对方更多专注的，是自己在另一个城市对艺术的投入，而对婚姻的投入越来越少，敏感的艺术家，容易感到孤独，而在孤独的时候，他们失去了爱人的陪伴。他们便会对对方对自己的爱，产生质疑，质疑凝结了，就成了苦涩的疙瘩。艺术家又是天生傲慢的，不善于主动的，于是冷漠像从空调里排出的冷气，无声无息，却渐渐冷却了整个心灵空间。
卢歌有一段时间，因为极度压抑，得了抑郁症，对人生产生了怀疑，他渴望苏诗丁能够用一个长长的拥抱，在晦暗的时光中帮他一起治愈。而她在北京，他在上海，他们的工作都不允许他们抛弃自己置身的城市，奔赴到一块儿，手拉住手，让两只手变成一簇爱的焰火，在足够的温暖中，获得治愈。其实，还是不够注视对方。爱，不是万能的，即便深深的爱，也埋不住理智和现实的沟壑。有一天，卢歌来到了北京，苏诗丁后来回忆说，那个时候，她看到他已经病得很厉害，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病，她也不是不心痛，只是，她没有想那么多，没有想到，她有回到上海的必要。
当然，卢歌也没有放弃上海，没有单方面地奔向苏诗丁，没有把什么都告诉她。当初，苏诗丁还在西安教书，卢歌曾对她说，如果需要，他可以离开上海，到西安生活，因为那里有她。然而现在，他并不想为了她，抛开上海一切既有的工作和社会关系。可能，他们心里都在较劲儿：凭什么要放弃的是我，凭什么要我割舍掉更多创作的时间，你呢？你为我做了什么？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？他们从无话不谈，变得不再沟通。
曾经的阳光，变成了干枯的梧叶。卢歌提出了分手。
他们成了真正的分居。
卢歌给苏诗丁发了一句话：你已经很早就不需要我了。
苏诗丁泪眼模糊，却也不能不承认，其实，这是事实。不久，她也得了抑郁症，也特别需要一个人能够在身边给她安慰，她想给卢歌联系，可她知道，她已失去了让他陪伴她的资格。无尽的茫然，她一个人咬牙挨了过去。他们还是离婚了。再见，爱人。
他们都无法忘记曾经的美好，两个喜欢旅行的人，一起周游世界，无数的胜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印和笑语。那些定格了的一帧帧照片，存集了这一切。他们像两个不谙世事，除了彼此，这世界上什么都不需要的孩子，他们的笑容里荡漾着爱情的蜜，那足以香甜一生一世的情感。然而，那只是曾经，爱情，像一个断崖，密密层层的花朵，都纠缠在崖壁上，无法向更广阔的旷野蔓延了。
02
第二对出现的男女，是演员宋宁峰和经纪人张婉婷。两人年龄相差很大，宋宁峰已经有过一次婚姻，前妻是演员齐溪。张婉婷认识宋宁峰时，宋宁峰离婚不久，处在情感低谷期。宋宁峰是模特出身，身材好，脸孔自带一种冷峻的英挺，他的性格又很慢热，所以，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男孩子。连周迅都是他的前女友。
张婉婷被宋宁峰的魅力吸引住了，而这时的他，已经没了婚姻的束缚，她是可以走近他，甚至可以掠夺他的。她是那种不算漂亮，但很活泼，很直接的女孩子。宋宁峰太吸引张婉婷了，她为了安慰他，就对他说，我是可以给你生孩子的。这是硬塞过去的一个爱的雪球。这样的表白，是出格的，容易被看轻的，但无疑，对一个处在感情低谷期的男人来说，这句话具有极大的杀伤力。她抛过去的爱，或者说，巨大的兴奋，激发了他，他的爱，或者巨大的兴奋，炸裂出炫目的烟花。
他们有了孩子，一个月，就打算结婚。
他们说，他们虽然结了婚，却并不熟。这太对了。他们的结婚更像是给对方一个交代，或者说，给孩子一个交代。他们都想要个孩子。张婉婷说，她觉得这个男人很适合做她孩子的父亲，但她并不觉得他适合和她一起呆在婚姻里。这简直是玩笑！但这就是事实。这世界上这样玩笑般的事实多极了。要不怎么说，这是个荒诞的世界？宋宁峰也很感谢张婉婷给他生了这个孩子，他很开心。而张婉婷本人，并没在婚后带给宋宁峰多少开心。更多的，是堵。
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吵架。要么两个人吵，要么宋宁峰保持沉默，听着张婉婷在面前吵。他说，她完全变了一个人，一点就着，曾经的温柔消失了。他觉得被骗了。张婉婷，也是这样的感觉。她始终认为，他还是她喜欢的他：单纯，赤诚。但是现在，除了这些，她觉得他冷。她说他在冷暴力。他其实只是不善表达，也表达的少。这一点，是原来吸引张婉婷的，此刻，却成了污点。她的脾气太大了，连她自己都知道，但就是不改，而且，她说，她要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全部展现出来，要他知道她的脾气。这是她真实的自己，她要不熟的他了解她。她没想到，她的脾气像抽不出去的煤烟，乌烟瘴气了他们刚刚建立的婚姻。
他们都无法忍受对方，离婚，是解脱的良药。
我想说，孩子呢？他们想要孩子，却根本不知道对孩子最基本的尊重，说要就要，说结就结，说离就离？孩子是玩具吗？他们是缺少玩具的小孩么？加起来都快是个百岁老人了！把爱和婚姻和孩子都当成儿戏，怎么会幸福，怎么会不翻船？不落水？
爱情，在他们这里，我觉得，更多的，不过是荷尔蒙在作祟，诚意、敬畏、恪守，这些托起那种美好情愫的品质，他们都没有，也就没有爱情。
再见，爱人。很漂浮的爱，只能说，是：再见，曾经令我心动过的人。
03
第三对出现的男女，是香港演员艾威和曾经的选美冠军陈美玲。他们离婚时，艾威已六十岁了，现已分居两年。但是他们并不想离婚，也并不是不爱对方。他们不仅因爱而走到一起，也一直走过来，即便现在，也都承认，还爱着对方。
爱，一直都在，但是，艾威说，他必需和她离婚，他觉得离婚是唯一解决他们之间矛盾的方式。陈美玲无法理解这种方式，她出现的时候，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，脸色沉郁，步子迟缓，看到他远远走近时，她的眼里闪出了喜悦，也牵扯着惊惧。她想拥抱他，也想被他拥抱，但又生怕他僵硬的手臂拒绝。幸而，他没有拒绝，还向她问了好多关于她身体的事情，她很开心，几乎忘了他们已经离婚这个事实了。然而，他脸上凝结着的冷峻，又使她不得不正视现实。
可能，这才是真正的痛苦，爱还那么熊熊地燃烧在心里，却不得不以不爱的姿势相处。
那天，漫天都是雨丝，很冷，很冷，爱，都冻僵了。
艾威是香港的甘草演员，各种电影里都有他的身影，只是，他一直都是配角。他家境很好，父母对他特别关爱，所以，他有一颗爱的心灵。和陈美玲结婚后，没有孩子，他就资助了很多的孩子，他的钱不多，却从不吝啬地投注在资助的孩童身上。陈美玲有家族遗传疾病，她的肝和肾都带给她的不是给养，而是极大的负担。艾威没有因为她生病就不爱她，放弃她，反而把生活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她身上。爱情，在他对她的守护中滋生得更加旺盛。他们从来没有觉得不幸。艾威不喜欢厨房，陈美玲就天天下厨，给他做他喜欢的饭菜，她完全理解他的不喜欢，连一点怨言都没有。
连疾病都没有毁掉他们的爱和婚姻，他们却因为麻将要离婚。
陈美玲做了手术后，开始打起了麻将。艾威觉得这可能是妻子呆在家里太无聊了，所以，起初并不反对，而且，还专车送她去打麻将。可是，艾威渐渐发现妻子的麻将瘾越来越大，一打就是深夜归来，或第二天归来。他睡觉都是要握着她手的，她不在，他也睡不着。长此以往，他再也不能忍受。他和她谈过无数次不要打了，或者不要打得这么过分，她也都在当时答应了，很快，却又故态复萌。艾威开始觉得他们再这样相处下去，他会疯的，他说她再不控制住自己，他们就离婚。陈美玲管不住自己，刚刚答应，不久，就又出现在麻将桌前。艾威专门载她到一个空旷的地方，和她平心静气地谈，并且下了最后通牒。她还是没忍住。艾威彻底失望了，提出了离婚。
陈美玲在家无聊，又有很多病痛带来的的压力，她在麻将中得到了忘我的快乐。可她忽视了，麻将让人上了瘾，好事就变成了坏事。她已经被麻将控制。麻将就像一块儿枷锁，锁住了陈美玲，而枷锁尖锐的边角，却一点点劈杀了艾威对她的耐心和信任。爱，仍在，但，在艾威那里，已经变得越发稀薄；在陈美玲这里，已暂时被麻将裹挟。爱，仍在，然而这样存在，和无，又有什么区别？只有更令人觉得遗憾，觉得心碎！
再见，爱人！他说，离开她时，他一度很不适应，常常想起她，可他还是觉得应该离婚，也许离婚这样真切响亮的雷霆，才可以击垮麻将对她的掌控。她说，他离开之后，她也搬出了他们共同生活的家，那里都是他们的记忆，她无法生活。从那时开始，到现在，她都常常哭泣，她想念他，非常非常想念他，她想重新和他走到一起，共度剩余的时光。然而，他却不再回来。
他说，他曾对她说，如果有一天，一个人要先走，他愿意是她，这样，他可以在她走后，为她收拾一切。她也走得并不孤单。她说，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，她宁愿忍受孤独，也要为他收拾他走后的一切。
他们这样相爱过，也还爱着，然而，却离了婚。看来，爱，并不能左右一切，有时，它甚至很渺小很脆弱，也许，一枚小石子，就可以把它砸碎。对于爱，我们从来没有完全的认真以对，专注以对，即便是非常非常爱的人，也如此。爱，确实常常是被辜负的。
结语
在爱情到来之前，你，我，都是陌生人，要么，漠然着，擦肩而过，彼此在人海的汹涌中消失；要么，含笑招呼，说声你好，偶尔相见，或者，再不相见。是在爱情发生了，你，我，才被爱的绳索，幸福地五花大绑，我们从手脚的二重奏，变成了快乐的四重奏，一起在街头望月，一起在湖边漫步，一起在一个屋檐下吃饭，喝水，起居。爱情，是连结我们的血液。
婚姻是脉管儿，只有爱情还在，还在顺畅地流淌，我们就还是爱人，就还是这世界上彼此唯一的支柱。可是，谁也无法阻挡爱情的无常变幻，一颗钉子，一粒饭粘子，一只苍蝇，都可以使爱情失去散发威力的效能，变成一张苍白的废纸。爱情不再流淌了，婚姻就贫血或失血了，终究坏死。
你，我，在爱情失效，婚姻坏死之后，被松绑了，手脚四重奏，又回到了单调的二重奏。我们又站在风尘扑面的街角，低头，目光冷彻，步子空荡地交错而过，又回到了陌生人的标准神色。只是，在沉甸甸的风衣下，都带着可能很难愈合的伤疤。曾经的欢愉，有过，就是万幸，那么，和爱过的人再见，就尽可能地洒脱：不纠缠，不回头，不自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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