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秋来，我的老家苏北平原就快要进入稻收季节了。早上给母亲打了通电话，得知母亲今天要去姥姥家准备稻谷仓。我的思绪，一整天都沉浸在儿时到姥姥家收稻子的场景中。

　　过去很长一段时间，收割稻子对于我们苏北农家来说，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。因为没有现代化机械，每到稻收季，全家人都要上阵，就连我这样的孩子也大有用处——跟着姥姥捡拾收割落下的稻穗。正因为此，姥姥在我脑海中印刻的，始终是那个背着篓子，在田间弯腰捡拾稻穗的农家老太太形象。

　　从田间金灿灿的稻谷到锅中香喷喷的大米白饭，看似只是一层稻壳的变化，实则要经历数道繁琐工序。收割、脱粒、晾晒、进仓、去壳，而整个流程需要在短短一周内完成，其间的劳苦只有亲身参与，才能深刻体会。

　　苏北平原地处淮河以北，水稻的产量并不比江南，一年一季的稻米绝对算得上是对庄户人家辛苦付出的最好犒劳。或许因为产量低，农家人对稻米的钟爱又多了几分。在我小时候，平日里就只能是稻米汤就煎饼，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舍得吃上清香的大米白饭，而更多的家庭则是将大米拿到集市上卖掉，换得钱财补贴家用。

　　每当端起姥姥熬煮的稻米汤，再就着腌制的老咸菜，家人劳作的疲惫感，都在咸与淡的碰撞中被冲散得一干二净。稻米汤就咸菜，走的是清新淡雅之风，这与“食不厌精，脍不厌细”的精致路线分属不同的味蕾追求。儿时只觉得稻米汤寡淡，可随着我长大，我越来越喜爱这种味道，那是农家清贫日子里，独有的恬淡平和的滋味儿。

　　舀一勺姥姥熬煮的稻米汤，米粒软糯香甜，入口即化，唇齿间满是新稻米的清香。在我尝来，这香味似乎跟普洱茶的香味颇为相近。我曾多次问姥姥，“这个稻米汤这么香，怎么做的啊。”姥姥总是绕弯子说：“好喝啊，那姥姥就常给你做。”我央求母亲学着做，放入食用碱、改变火候、使用地锅……但始终不是姥姥做出来的味道。我尝试过用普洱茶水代替清水熬煮，味道尝起来确实很接近姥姥做的，可米粒软糯的口感我依然做不出来，于是我便相信，只有姥姥能做出那样的味道。

　　家里生活逐渐改善，餐桌上鸡鸭鱼肉多了起来，可周末去看望姥姥，喝上一碗她亲手做的稻米汤，成了我每周心中期盼的事情。来到部队，我认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，品尝过战友带来的天南海北的美食小吃，可真正想念的，还是姥姥的稻米汤。

　　多年后，我在母亲读过的一本书里，看到一张铅笔画。雨水淅沥沥下着，稻田里，一个小女孩在母亲用身体支起的“蓑衣”下躲雨，“在老家稻田里干活，天下大雨，娘把我揽在怀中，她为我遮风挡雨。”绘画旁配文如是写道。母亲和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念姥姥，但无论方式如何，内容始终离不开稻田。这就是姥姥的一生，始终都在与稻田打交道，也始终用她农家人的方式疼爱着孩子们。

　　驻地平原上麦浪飘香，留在记忆中姥姥的味道又被眼前的景象唤醒，虽然再也吃不到姥姥做的稻米汤，但姥姥家的味道却在我记忆里，愈发醇香。

　　作者：张帆

提示：如果您觉得本文不错，请点击分享给您的好友！谢谢
本文标题：【夜读 · 散文】稻米汤

提示：如果您觉得本文不错，请点击分享给您的好友！谢谢

其他美文推荐：苏小小歌原文,翻译,赏析_拼音版_作者温庭筠
其他美文推荐：14篇感人至深的情书，教你如何写出最动人的表白信